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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能看的估计都在afd或者后花园……均同名

东麟王朝(重修)·(一)北猎



  懿武十三年


  皇帝循礼制于盛夏北猎,亦是太子、三位皇子及其伴读难得的出京之日。


  镇西侯宋义进,镇南侯金泰相,卫北将军韩金和各自近臣皆列席。


  广袤无际的草原,是从前只画卷里得见的苍绿。素色短袍的年轻人不甚熟练地骑在高头大马上,软乎乎的脸蛋满是汗水但也抿紧了笑。半是激动、半是急切,赵奥迪寻到一处草坡,来回打着转地望,终于瞧见半没入土的一支暗黄翎箭。


  ——箭杆插着只棕毛野兔,正在无力地蹬腿。


  并不清瘦的身子腾挪下马,晃了晃才站定。小伴读衣摆尚皱,伸手就去拾自家主子的猎物——草原过于辽阔,风啸又劲,以至于他什么都还没有听见,手掌已被一支疾箭钉穿在泥里。


  一声凄惨的呼号,年轻人跪倒在地,却立刻死死咬住另一边手腕,连眼都不敢抬。


  ——只因那箭尾翎羽火红,恰如他血流如注的手臂。


  他骑来的马应是受了惊吓,不安地退着步子,平日驯师管教得好才堪堪没逃了去。


  “二哥,二哥!”


  余峻嘉的喊声和着两马的蹄声,分毫不假全是揪心与慌乱,“都是我不好,才叫奥迪挡了你的路,都是我的错,我……”


  他外袍叫风吹得有些乱,奔到自己发小身边时还险些一个踉跄,赶忙按住对方本能抽搐的胳膊,东麟帝王的第四子几乎跪在自己亲哥哥脚下。


  余峻嘉讲话一同他母妃,总撇不掉南方人那点软糯,此刻句句恳求,听到赵礼杰耳朵里实在是令人烦躁的很。


  “我的箭。”


  青年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,不想再多瞥这个弟弟一眼。


  “这……”半仰着的头颅像是在四皇子脖颈上挣了一下,没待开口便叫跪伏的人拽住了衣袖。


  “奥迪……”


  箭头抹不去的泥沙刮着翻开的血肉,一寸一寸逆着骨头碎掉的方向往外割。目眦欲裂狠盯住那袍角一方蛟蛇,所有痛呼都被年轻人嚼烂了,硬生生憋着气咽下去。


  递上箭时,余峻嘉双手沾满滚烫的血沫,还隐隐打着颤。


  “杰杰……”


  视线尽头,有一白袍少年正策马而来,喊赵礼杰的语气颇为亲昵。


  赵奥迪识得,那是镇西侯府的小公子,与自己,天差地别的身份。


  赵礼杰似乎也腻了在这儿拖沓,随手接过箭矢扬起缰绳,终是转头走了。


  “奥迪,奥迪……”他的主子匆忙撕开内衫,扶住他腰背去绑手上的伤口。小伴读一口气和了血般吐出来,整个人疼得恨不能揪作团没脊梁的肉。


  “母妃走了以后,我身边只剩下你和程先生了,奥迪……”余峻嘉仿佛又在掉泪,连结都系不利索,抖得比他还厉害。


  “殿下……”赵奥迪满头冷水一样的汗,强撑着去望对方仿佛一碰就碎的眼睛。


  “那只兔子……”


  ……


  “杰杰,你父皇几年不到北边,咋今儿又记起这北猎来了?”卢崛在雪白的良驹上颠得没个正形,明晃晃的不耐烦,“找来找去全是草,哪有半个活物的影子?”


  “草原不比西边山林茂密,你那点猎熊捕獐子的伎俩的确使不上。怎么,着急了?”赵礼杰勾唇去逗自家的宝,垂眸打量了一下并驾齐驱的两匹马,抬腿一翻便稳当地落在小侯爷身后。


  白马轻轻嘶鸣一声,摆了摆脑袋。


  “你过来做什么?天这么热,挤得我难受。”卢崛皱眉要躲他双臂,却怕把人摔下去,只能任由这不要脸的抱着。


  “热就脱了,咱们跑远点玩玩再回去,总不会迟。”


  凑近耳边的话直叫人脸红,少年用手肘抵了二皇子殿下一下,装腔作势要推他。“赵礼杰!我告诉你,高将军和我姜师傅可都在呢,你别乱来啊。”


  “高振宁又不是不通人情的,我俩撞见他和你王先生也不止一两回,怕什么羞?”青年不为所动地紧了怀抱,讲的话倒像是自己在理,“你今晚不方便到我帐里,回去那么久,还不准我想了?”


  “我……我这不是府里有事嘛……”两人表白心意之后甚少分别如此长时间,卢崛也是容易哄,三言两语就被骗了个吻去。


  远处,一对雁飞过猎场上空,转瞬遭了不知从何射出的箭。


  “乐言,”东麟二皇子勒住马,沉了嗓音,静静伴着他的爱人看向草色染进晴天——他还是喜欢叫这个小名,似乎能把携手走过的风风雨雨都含进一声呼唤里。


  怀中人似乎感觉到什么,没有回头。


  “……天地为媒,山河为聘,待我登基,你就是我明礼唯一的皇后。”


  ——那只孤雁还在他们头顶回旋哀鸣。


  卢崛被这逾规的自称惊到,不由地伸手揪住赵礼杰的衣领,四目相对。


  那人如常一笑,只道:“不知小镇西侯可愿意助我这不臣之子?”


  分明是人头落地的话,偏让他问得一派轻松,甚至于暧昧——紧贴的胸膛,半搂的腰身,余下的哪里还需要什么答案?


  或许,本就舍不得要一个答案。


  可卢崛还是给了,收敛所有玩笑姿态,右手攥得死紧,一字一句,刻骨铭心。


  “自然……在所不辞。”


  “便是株连九族、五马分尸、入那阴曹地府永不见天日,也跟着你。”


  


  “侯爷,谢司阶已经朝这儿举了三次杯了。”刘青松对外又扬了扬嘴角,放下酒杯的手恨不能掐死自家主子。


  “您想盯韩将军就自个儿盯成不?别逼我陪酒陪笑的。”


  四海闻名的智谋也合当他有一说一的脾气。


  “早知道你惯会恶心人,我真该换一桌去坐。”侯府幕僚假装叹气,意有所指地向三皇子坐席望去。


  金泰相也不多语,直起身子,挑了块花酥糕点夹到他盘子里。


  “皇城这个时节,荷花开得正好啊。”


  ……


  余峻嘉赶回围场中心的大帐时,只外衫换了件交襟朝服,气都没喘匀——他纵马狂奔了太远,双腿几近软绵,没谁在身边搀扶还要一步一迈挺直了腰,着实打理不下许多。


  禁卫军的全校尉领着他往前,断断续续用中原话讲了几句,他听不明白,男人就委婉地笑笑。


  走到旌旗影下,恰好撞上宫奴们抬了王公大臣的猎物出帐子——打头便是一只成年雄鹰,胸口插着白羽翎箭,是陈文林的。后边一只黑狐让利箭贯穿了双眼,皮毛半点没破,毫不意外是赤羽……再后尽数是玄羽箭尾,他均草草扫了两眼。


  至少赵礼杰暂时还不敢在父皇面前损太子的颜面,余峻嘉想,这勉强算个好消息。


  至于他三哥常平,怕是倚着马题了几句诗,便悠哉悠哉回帐内喝酒了。


  “儿臣不慎耽误了时辰,望父皇恕罪。”青年恭恭敬敬叩首行礼,落座便被自己先生捏住了手腕。


  ——程品伦此人文质、武学都挑不出毛病,唯谨慎一则,实在比他都不如。


  “你身子一向不大好,北边干热,是该当心。金星宇,把四皇子边上的帘子放下些。”远比威名温和的君王抬抬手,示意近侍又往小皇子桌上添了几盘清爽的水果。


  陈文林坐在明凯下首只一位,关切地望过来一眼,便皱了皱眉朝赵礼杰那边瞧去——有事想瞒过他大哥,果然还是不可能。东麟太子身侧空空是常态,毕竟是父皇亲手带大,从小连个玩伴也无。


  难怪全志愿虽来自异族,这人却格外上心。


  “末将见四皇子神色未宁,不知可是出了什么意外?”作为此次北猎半个负责者,谢天宇如此紧张实属人之常情。


  “司阶言重,只是我箭术不佳,划伤了伴读的手罢了,没有大碍。”


  韩金的人,即是父皇的人,这个道理余峻嘉早已明白。是以,虽说身份不相当,他还是拱手还了对方的礼。


  “那为何……四皇子内衫衣袖似是血洇湿?”刘青松轻飘飘的一问,所有惊疑探究的目光全转到他脸上。程品伦更是顾不上礼数直接摞起他两层袖子,沾了满手焦枯的腥味。


  只有赵礼杰仍不急不慢给卢崛切着烤兔肉。


  “草原上野兔虽多,但体型小又善奔走,眼下时节混入草丛就愈发难寻……”


  二皇子殿下并不文雅地敲了敲瓷碟,冷笑一声:“晾着韩将军辛苦准备的佳肴,镇南侯府什么时候竟管起皇家的闲事来了?”


  “青松失言惹殿下不快,微臣替他陪个罪。”金泰相拍拍长袍站起来,却是朝帝位鞠了个躬。


  “行了,”明凯放下筷子,淡漠的眼神扫过帐内各异的居心,一时倒无人敢抬头,“朕记得昨日初到塞北,韩将军呈了盒伤药上来。金星宇,你一会儿便拿了给四皇子送去吧。”


  “儿臣……多谢父皇。”


  余峻嘉缓缓施过礼坐回座位,只觉全身上下让冷汗又湿了一遍,再抽不出半分气力。


  ……


  “韩金。”


  明凯背对他的将军站在烛光边,他也曾经疑惑是不是无论相熟多少年,男人永远都会是那副冰块凿出来的模样。到了如今,却觉得这最看不透的,反而是最瞧得敞亮的。


  “刚宴上,你似乎有话想对朕说。”


  军装齐整的人没什么表情,仅稍垂了眉:“微臣斗胆,只是……那药是救命的药……”更是他谋划半载,才从北疆夺来的珍宝。


  “正因为那是救命的药。”东麟的王叹了口气,走近他身前,眸色深沉。


  “朕已经不会再上战场了,但峻嘉不同,他终会有那天……而朕,自然希望他能完成应该完成的事。”


  明凯甚少用这般语气同人交谈,韩金惊异之中瞬间领悟了君主暗藏的用意,心口一紧,直直跪下。


  “你的卫北将军也封了几年了,提到辅国大将军的官阶刚好。”皇帝却像是什么都没说过,兀自扶他起来时还替他理了理衣襟,“下回再有宴饮,与金、宋二人同席也算礼数周全。”


  将军走出帝王的营帐,半途撞见一抱臂的人影,显然侯他已久,是谢天宇。


  “马哥。”


  韩金不动声色地皱眉——他这样叫自己的时候,从来没有好事。


  “你还记得今日是童将军的忌日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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