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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里莫广场12号的书房，杉木长桌被散作几束的阳光照亮，大半泛着暖洋洋的红色光晕。另一端却被纯黑的大理石材质覆盖，以金发男人右手起始的墨色波纹高傲地捍卫着蛇族的领地。

“马尔福先生，您未免太贪心了。”

阿拉斯托·穆迪的魔杖猛地敲在桌面，两股凝实了的风瞬间纠缠在一起，赤色的浪潮重重撞在暗色的屏障之上，发出闷响。似是情人间的呢喃慢舞，又像是毒蛇正绞杀雄狮，狠厉与狂怒，两方角力。魔法能量爆发肆虐又恰恰相抵在这狭小间隙，被撕裂的空气呼啸着，缭乱了卢修斯的几缕长发。跛脚男人亮蓝色的假眼令人胆寒地转动着，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瞪出一个洞来。

“斯莱特林的房子里有你们的一席之地，已经是萨拉查难能可贵的慈悲了。”

贵族的仪态依旧得体，掌心的魔杖却分毫不让，淡灰的双眸虚眯，藏起手臂麻木的冷汗，卢修斯孤身一人，却偏要把王者的气度表露至极致。

——他们都明白，此时若退让，身后就是万丈悬崖。

红与黑在古老的房间里沉默地厮杀，长桌正中央，一张闪着光的羊皮纸正不疾不徐地浮现一行行字符:

以魔法界最高管理机构——魔法部的名义，授予反黑魔法组织凤凰社，最高级别行动特权。

授予组织负责人，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越级审判黑巫师、调查非法黑魔法事件的权力。

组织内所有成员、赤胆忠心咒保护人员，需由魔法部登记。其中，霍格沃茨在校师生，需由傲罗提供额外保护。

纯血巫师，马尔福家族，需与魔法部共享其任何形式的家族资产。立誓废弃一切黑魔法的使用与研究，需以不可违背的诺言为证。

马尔福家族与凤凰社合作期间，双方建立任何契约、誓言，需保证有魔法部在职人员到场。

魔法部需撤销阿兹卡班监狱对卢修斯·马尔福先生个人的监控管制，归还魔杖，不再干涉其作为成年巫师的任何合法行为。

傲罗大队特别行动组，组长兼负责人，阿拉斯托·穆迪，拥有越级审判资格，调用傲罗大队全员、阿兹卡班监狱各级魔法部驻员的权力。需全力协助凤凰社的一切活动。

……

“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再把你扔进阿兹卡班。”

空气里扑出一股尘土味，虚幻的瑰丽磅礴顷刻间烟消云散，穆迪的魔杖从桌面指向卢修斯的脸，先一步松了力道。

“可惜，你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。”

指尖虚点漂浮的羊皮纸，金发男子淡色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，脸色却并不轻松，这样一份文件无异于是魔法部单方面的剥削，想让狮子把含在嘴里的肉吐出来，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。

然而，谈判桌上的无冕之王，一向是斯莱特林。

“那可不一定，你刚才使用的魔法我就从来没有见过。”老当益壮的傲罗全然没有坐下的意思，盯着卢修斯的眼神就防备像一条剧毒的球蟒。

“到底什么魔法才算黑魔法，您嘴里的话还不算数。”男人顺势冷下脸，转向凤凰社的代表，挑了挑眉。“卢平先生，您觉得呢？”

“马尔福先生，我们……”

被点名的那位终于找到机会想要起身，却被身后的女友按着肩膀，压回了最中间的座位——正对着嘶嘶作响的魔法阵，属于凤凰社的位置。

“凤凰社对这份草案也有异议，”唐克斯抽出了魔杖，慢条斯理地摆弄在手上，丝毫不畏怯地直视着自己的前辈，“第一条、第九条、第十七条……同时我们要求另增一条‘凤凰社拥有不受傲罗大队干涉的独立行事权’，我们是平行工作，各司其职，不是受魔法部管制。”

“这话是什么意思？凤凰社和魔法部难道还要分两个阵营吗？”

穆迪皱起眉头，他身后的几个傲罗也向紫发女子投去质疑的目光。

“我们什么时候……”

“穆迪先生，凤凰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。”卢平的声音隐约还有不忿，这是他头一回参加这样正式的场合，原以为的和和气气全被不讲道理地拍在了脸上。纳西莎的事情之后，他和穆迪等人的关系越闹越僵，以前隐藏的矛盾通通爆发了出来，凤凰社的大部分成员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与傲罗们划清界限——归根结底，还是魔法部对凤凰社的猜忌过重，狮子们之间过分地缺乏交流。

“而且我相信，这也是邓布利多校长的意思。”

男人又补了一句，却被恋人狠狠捏了一下肩膀。

“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就认识邓布利多了。”穆迪看向卢平，亮蓝的魔眼闪着幽幽的光，“当年直面过神秘人的巫师，现在剩下的可不多了。”

“自打这群蛇来了之后，我们窝里斗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……”一个年轻傲罗的声音从穆迪身后传来，随后又有几句附和。

“那你更应该知道，邓布利多不是傻子，”最矜贵的“蛇”笑了笑，暗道老家伙这次算是没耍他，有了凤凰社挑明了的同仇敌忾，魔法部的胃口还不至于那么大。

“但人老了，总归是要糊涂的，”仿佛愤怒了一生的男人终于坐了下来，不知道在说别人还是自己，“傲罗不是魔法部的走狗，但我更不会和胳膊上印着骷髅头的家伙作盟友。”

他身后又是一阵嘈杂，穆迪不得不狠狠拍了拍桌子，才让那些格兰芬多们安静下来——要认识到他们所效忠的不一定要绝对的正义，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们还需要一点时间。

“要是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，我们坐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。”轻轻把拟定的条款招到手上，金发男人动作优雅地铺开纸张，抿了抿过于单薄的嘴唇，仿佛真的在仔细研究那些文字。

而且布莱克家那个小姑娘远比看上去细心的多，卢修斯在心里默默称赞，跟一群只知道听魔法部指令的狮崽子比起来，算是出类拔萃了，不愧有斯莱特林的血统。

男人不动声色地放松绷紧的左手，一阵刺骨的麻木几乎叫他皱眉。显然，这个“特别行动组”挑人，恐怕也是针对自己来的——格兰芬多，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——再加上嫉恶如仇、年轻气盛、魔杖快过脑子……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根本没有通过N.E.W.T。

总之，基本上没留给他可谈判的余地。

带着这样一帮小鬼，老狮子想必也不好过。卢修斯瞄了正和卢平对峙的穆迪一眼，心里偷笑。有人打头阵，他当然乐得观战。不过那个狼人维护自己的程度几乎让人起疑，再加上对方还提出过要给小龙做个身体检查……好在自己委婉地谢绝了。

换句话来说，现在的情况，某个角度上恰好给他了一个机会。

“既然大家都有意见，”斯莱特林清了清嗓子，打断长桌对面的剑拔虏张，露出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，“那我们不如从头再来。”

稍稍抬手，指尖一点明火，瞬间燃尽了泛着光晕的纸张。